苦难从牙疼说起
2021-2-2 来源:不详 浏览次数:次合肥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 http://pf.39.net/bdfyy/jdsb/180306/6084146.html
4月7日
傲慢这个品格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吧。
不论是人类这个整体,还是作为个体的我本人,习惯性自以为是地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,以为自身的苦难就是天底下头等的痛苦,以为这种痛苦就可以抵消名为自私的心直口快。
我接受不了疫情期间带男生回公寓的(前)室友,辗转难眠了好几天后,把原本羞于启齿的话同她摊开讲了明白。可是当她告诉我自己因为九月整夜整夜睡不好,原本就有失眠症,还要依靠强力药物(安定)来帮助睡眠时,我突然很自责。倚仗着自己的不满就想要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,却很少自省我的言行带给他人的困扰。
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,哪有那么多的相互理解。似乎幸福快乐很容易被分享,而困扰悲伤更适合独自消化。客厅里的吊灯昏黄,我和她站在各自的房门口,是在交谈,但更像是在揭开各自隐藏着的伤口,也不等谁来疗愈,只是敞开在那里。
九月经过我们,不懂人类为何惆怅,轻哼一声后转身去找她的食粮。来生要不然做一只猫?
4月10日
如果尖锐的批评完全消失,温和的批评会变得刺耳;如果温和的批评也不被允许,沉默将被认为居心叵测。如果沉默也不再允许,赞扬不够卖力将是一种罪行。如果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,那么,唯一存在的那个声音就是谎言。
——来自友人分享的箴言
一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,我们还在讨论疫情,讨论言论自由,讨论人言可畏,讨论人心叵测。讨论用思想走遍世界的佩索阿,讨论本我和唯心主义在新冠时代是否被放大。
4月11日
牙疼来得很突然,痛觉的激活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。锻炼身体时的肌肉酸痛与之相比简直温柔。疼,疼到几乎要失去意识,拖着软绵绵的身体翻箱倒柜,找出去年朋友给的一颗Doliprane止疼药,含了半片在嘴里,有一股奇怪的香水味,想想还是吐了。翻找以前从国内带来的常备药,唯一能止牙疼的是复方金银花颗粒,也没注意保质期限,胡乱喝了。疼痛仍然还在持续,看来这药对我也没什么用。留学法国期间仗着自己身体还不错,从没去看过医生,封锁时期要想去就更难了。独自在外多年,活成了一个在别人眼中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新时代独立女性,也许只有在生病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其实也不堪一击。
急性牙髓炎撞上复活节假期,想要去药店买止疼药都走投无路。一直以来,我游离在风暴中心之外,接触的都是算不上‘新鲜’的新闻,尽管死亡和病痛触目惊心,但是苦难不发生在自己身上,就永远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。如今一个小小的牙疼,就把我折腾得开始胡思乱想,可见若要切实地了解一件事,最好的方法就是身在其中。语言和文字可以抵达任何角落,可真实的疼痛要怎么才能传达给每个安逸享乐的人?
我原以为这次疫情是全人类共同经历的病痛,可我错了,一部分人被病痛折磨着,一部分人和病魔对抗着,还有一部分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次灾难的元凶。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比乌托邦还要遥不可及的理想。可理想存在的意义,并不止在于要实现它。为了摘下悬崖边的花而不断攀爬,终有一刻会恍然大悟:或许这朵娇艳的花永远无法企及,但奋力攀爬的这一路也不是毫无意义。
4月18日
在作祟的坏牙中场休息的时候,室友给我了一个产地为以色列的橘子。舌尖好久没有沾染上有味道的东西了,橘子裹挟着鲜艳的橙色,向我洒下耶路撒冷的阳光,吹来特拉维夫的海风。
最先察觉到下雨的是鼻尖,久经日晒的柏油马路刚接触到雨水的滋润,就把它特有的气味从窗口传入屋内。当下来讲,这场春雨是贵如口罩了。
4月20日
牙疼复发的凌晨,惶恐地发觉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无助。这一次疼痛来得更猛烈。三叉神经的痛觉敏感,像是要把我的灵魂都撕裂了,躺也不是坐也不是,持续性的疼痛让我甚至胡思乱想到了身后事,想到了遗书的开头和结尾。神经被疼痛刺激的同时,脑子好像也在飞速旋转着:封禁期间牙医不收治病人;要是我打急救电话,好像今年没有办医保,急救车凌晨出动加上临时手术,有点害怕未知又高额的账单;查了下回国的机票,价格贵得离谱,这倒是其次,关键是要坐飞机得先去巴黎,没有火车和大巴,再加上封城政策,我如何去?
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,爬起来吃了两颗止疼药,还是没有用,再爬回床上蜷缩着。四下一片漆黑,眼前一会儿发亮一会儿又变暗。天花板和地板是不是对调了位置?要是我就这么痛晕过去,晕死当场,除了九月可能会在我尸体腐烂之后帮我收拾残骸,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?泪腺不知道是被这种情绪触动了,还是由于再一次的牙疼形成的生理性牵引,全身又是疼的颤抖又是哭的抽搐。就让它这么一直疼下去吧,我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和抵抗了,右手虎口已经被自己掐肿,嘴唇也不时颤动。靠在墙头,一闭上眼,世界就再次开始旋转。我会不会就这么晕过去了?晕倒之后还会醒来吗?万一醒不来了怎么办?登时又睁开了眼,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,宁愿一夜不睡,我也害怕就这么一睡不醒。
醒来已经半上午,我还是睡过去了。想找人倾诉,但身体的疼痛却没有办法通过语言分担。我打算看看纪录片转移注意力,看到了产妇分娩的镜头时,我又跟着哭了,是啊,肉身的苦痛是再亲近的人都无法帮你承受的。
窗外的昼与夜
5月11日
解除封锁第一日,我开始认清自己,和友人谈论着这看似是变化实则是本质的内心世界。我们承认自己开始讨厌阳光,对燃烧在背脊的灼热感到厌恶;憧憬夏夜的电闪雷鸣,雨水爽快地拍打大地,窗外间歇性的光亮像摩斯密码般,神秘又充满诱惑。祈祷气温不要再升高了,同时,又很矛盾的,期待着那些大雨浇灭酷暑的夜晚。
回头看这几个月,可爱也可笑,人们慌乱、责备、感动也赞美,仿佛我们真的攻克了一个难关,走向了全新的世界。自不量力或许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的指责,自命不凡确是全人类共同的弱点。我们在宇宙范畴内所占据的时间太短暂,想要给生命赋予更长的岁月。可人生的意义如果只取决寿命的长短,那么对死亡的恐惧将占据我们所有时光。《三体》像是我的圣经,它早就告诉了我要‘给岁月以文明,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’。
牙疼是我所有苦难的开始和结束,是我意识到感同身受的诞罔不经。我自以为的共情恍如一场声势浩荡、自我感动的独幕剧。世间的风雨和炎阳,爱恨和情仇啊,非亲临不可述。
家门外花开过丨只留绿色
本文止于五月,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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